亲爱的绿蒂：

为什么我没有给你写信？——你提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凭你的智慧和经验已经先有所知。你准能猜到，我一切都很好，甚至——简而言之，我已经——我不知道。

美丽的春天来了，我能听到开花的声音，嗅出泉水的气息。我以整个心身欣赏甜美的春晨，如此美好——倘若你指望在这个开场白里有很多精湛深奥的道理，那你就又上当了；我只是告诉你，生活如此美好而无烦恼。日子过得真幸福，简直可以同上帝留给他那些圣徒的相媲美。

这个城市本身并不宜人，但周围自然风光之绮丽却难以言表。座座小山多姿多彩，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秀丽的山谷。我很喜欢这里，虽然我怀着朝圣者的虔诚离开家乡小镇，可是我并不为此感到悔恨，因为以我自己的尺度来衡量，我知道，在这里很不错。

我早就忘掉那些事了，心里好高兴！我的挚友，人的心好生奇怪！离开了你，离开了我如此深爱、简直难以分离的你，我居然会感到高兴！

无论将来我的命运会是怎样，我都不会说，我没有消受过欢乐，没有消受过最纯洁的生之欢乐。

此外，我在这里感到很惬意。在这天堂般的地方，寂寞是一剂治我心灵的良药，而这韶华时节正以它明媚的春光温暖着我常常寒颤的心。林木和树篱鲜花盛开，我真想变作金甲虫，遨游于芬芳馥郁的海洋中，尽情摄取种种养分。

阿尔贝特一定是个正直的青年，尽管我不想认识他。在这里，我已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当地的老百姓已经认识我了，并且很喜欢我，尤其是松鼠。

我认识了Ｃ伯爵，他是个思想开明，又很有抱负的人，他很关心我，他对我推心置腹，举止坦率，我怎么赞誉也不为过。能见到一颗伟大的心灵，一个对人敞开胸怀、以诚相待的人，真是人世间温馨的乐事。

我给你写信，是要告诉你我没有烦恼。可见烦恼也是自己找的，倘若你不去找他，他就不来打扰你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好多，不过邮车已经来了，我封上口就寄给你。

维特

三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