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修正案和跨州追捕

美国宪法第四修正案, 也就是权利法案第四条, 原文是: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be secure in their persons, houses, papers, and effects, against unreasonable searches and seizures, shall not be violated, and no Warrants shall issue, but upon probable cause, supported by Oath or affirmation, and particularly describing the place to be searched, and the persons or things to be seized.

翻译成中文是:

人人具有保障人身、住所、文件及财物的安全，不受无理之搜索和拘捕的权利；此项权利，不得侵犯；除非有可成立的理由，加上宣誓或誓愿保证，并具体指明必须搜索的地点，必须拘捕的人，或必须扣押的物品，否则一概不得颁发搜捕状。(http://usinfo.org/zhcn/GB/PUBS/LivingDoc/billrights.htm)

很显然, 聪明人一眼看出来这一条, 就是限制公权对人民权利的毫无理由的迫害. 特别的, 作为执法机关的警察, 若无司法机关颁发的许可令(行政机关无权颁发搜捕令), 是不得随便拘捕公民的. 并且, 搜捕状上, 具体写清楚了警察可以做的事情和可以抓的人. 通常, 搜捕状是一个州内有效的, 州之间一般不互相承认搜捕状. 所以, 一个州的警察, 即使有搜捕状, 也没有任何权利到其他州去抓人, 除非这个警察是联邦政府的警察, 带有联邦法院的搜捕令. 喜欢美剧 24 的朋友们都知道, 杰克-鲍尔 常常对着 FBI 的上司大喊大叫要搜捕状, 否则去搜查恐怖分子也是非法的. 电视剧里面, 往往都是杰克很聪明, 上司很混蛋, 往往不给搜捕状. 所以鲍尔先生就违反规则老自己瞎搞, 结果搞到最后, 把自己搞到国会听证席上去了, 被一群参议员狂问问题.

那么, 就不能跨州追捕了? 不完全是, 警察照样可以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跨州”追”, 但是已经没有权利去”捕”这个罪犯了, 只能委托当地警察. 如果被抓住了, 警察也不能把他押回, 而是要当地警察, 甚至是当地法院处理这个事情, 而跨州的那些警察只能把这个人犯罪的证据交给当地警察处理.

总之, 按照美国法律的规定, 地方政府想要跨州追捕, 这事情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的. 这个情况就造成了一些好玩的结果. 第一就是”随法律迁徙”. 一个州里面非法的事情, 到另外一个州就不非法了. 所以, 想结婚的同性恋就换个州把婚结了, 让原来州的那些反对同性恋的地方官员吹胡子瞪眼; 或者, 在废除奴隶战争前, 在南方逃脱的奴隶其实按照南方州法律是有罪的, 他们逃到北方, 南方的警察也不能跨州追捕, 就眼睁睁看人家在北方成为了自由人; 或者, 美剧里面常常有对话说, “你这鸟样, 搬到东西海岸去”, 这就是说, 中部保守州不认同某些行为, 而东西海岸比较自由, 所以喜欢自由的人都往东西海岸迁徙. 这些美国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和流行文化里面的现象, 都是因为第四修正案的保护和适用范围界定, 才显得可能.

但是这世界上, 有一种犯罪, 是恶疾难除的, 还非要跨州追捕不可. 这就是所谓的 hate crime (仇恨罪). Hate Crime, 就是基于宗教, 文化背景, 种族, 价值观, 性取向, 政治观点, 所属政党等为正确与否的判断依据, 恶意攻击和侵害实践不同观点的人的犯罪. 这里面, 常常听说的就是天主教徒持枪血洗流产诊所(天主教反对堕胎), 白人精英主义者歧视和欺负有色族裔等. 虽然美国一直在推动社会的宽容, 用严厉的手段打击这些歧视和不公平, 但是不宽容的人和事情总是存在的. 所以要不断的立法限制这种 Hate Crime.

基本上世界上所有发达的文明国家都有针对这种犯罪行为的立法. 在美国, ACLU 也一直在推动美国在 Hate Crime 上更加严格的打击力度. 但这个问题很纠结也很难辩论清楚, 原因在于对不同观点的恶意攻击, 特别是轻度的言语和行为骚扰, 既可以牵强的认为是实践言论自由, 也可以理解为是犯了 Hate Crime. 怎么界定基于 Hate 的犯罪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加上不同的州, 观点和法律不一样, 在一个州的犯罪到另一个州就变得合法, 这样, 即使犯罪了, 也不能跨州拘捕, 就造成了不同的州对 Hate Crime 的界定不一样. 这时候, 就需要联邦政府的协调.

最近, 乘着民主党控制参众两院的机会, 国会众议院已经通过了一个叫做 H.R. 1913 的法令, 旨在让联邦政府帮助地方政府, 惩罚 Hate Crime. 因为联邦政府有跨州追捕的权利, 也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地方对 Hate Crime 的调查和宣判. 照现在的民主党控制国会的样子看, 这个法律是肯定会通过的. 到时候, 犯 Hate Crime 的不宽容的分子, 就会迎来地方政府委托联邦政府 FBI 跨州抓捕的特殊待遇了.

归根到底, 这些法律, 都是用来保护弱势群体的. 历史证明, 如果没有法律和正义, 而是靠一时包青天, 弱势群体随便怎样都得不到长效的, 持久的保护. 试想, 如果有人敢在大街上叫我”小黄人, 滚回亚洲去” 这种话(当然从来没有过), 我想到的, 不是告诉他我们”小黄人”也有原子弹, 以便让他很害怕; 而是合法声张自己的权利, 告死丫挺的. 在一个有法律的国家, 如果遇到歧视就比家里有没有XY蛋, 这心态就和小孩子比谁鸡鸡大尿的远一样. 似乎鸡鸡大了, 就可以不受歧视了, 或者就可以歧视鸡鸡小的了. 用弗洛伊德的话说, 这是典型的 Penis Envy (http://en.wikipedia.org/wiki/Penis_envy ). 其实小时候的经验就告诉我们, 随你是不是当年迎风尿八仗, 等你顺风尿湿鞋的时候, 还是免不了被歧视. 实践中最好的方法, 不是比鸡鸡大, 而是能建立一个不需要比鸡鸡大也能相互尊重的公正体系, 而这样的体系, 就是要靠这些立法来一步一步建立.